2025-06-23 17:23:00
一些人并不真正在意“做一个有道德的人”,更在意的是“看起来比别人更有道德”。毕竟,在这个情绪价值大于一切的社交媒体上,一些人不在乎理性和自洽。正义感只要足够大,就能遮住思维的短裤。于是,互联网上的“道德精英”们挥舞着“为你好”、“为大家好”、“为社会好”的道旗,把别人绑在“舆论的十字架”上活活鞭尸,然后在热搜前心里默想:“我已经尽了一个公民的职责。”
道德并非一种严格的客观存在,尽管人类共有的本质(如理性和情感)为道德提供了某些客观性基础。在人类世界中,的确存在一些底线伦理规范,这些规范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客观性。但是道德的认知和判断深受文化与历史的制约,会表现出明显的主观多样性。不同的个体在不同的生长环境中,也会有不一样的道德标准。简单点说,道德的下限具有一定的客观性,而道德的上限则是主观的。最低限度的道德规范,通常会通过法律的形式加以体现和强制执行1。
一旦承认道德不具备终极标准,就不能再拿它来压人。不能对陌生人的穿着、性取向、恋爱方式、职业选择、生活方式等等指手画脚。只能关起门来约束自己,然后沉默地过自己的高尚生活。但这些,这听起来多累啊。
比起自我约束,一些人更享受道德成为一种社交货币的快感,充当网络判官:比如在朋友圈里怒斥一个根本没认真了解过的“社会事件”,点赞数飙升,自己觉得为世界添了一份正义。在视频网站留言“这样会带坏小孩!”会感到自己是下一代的守护神。冲着一个没谈过几天恋爱的朋友说其交友对象“这是渣男行为!”觉得自己拯救了她的一生。
这类道德表达的内核不是共情,而是控制。不是自我反省,而是道德绑架。
当指责别人会“对下一代造成不良影响”时,真的相信一个陌生网友的穿搭、性倾向或是非婚生子女会比家庭教育、学校教育和社会结构更有影响力吗?如果真是这样,那么我们的教育体系干脆关了吧,反正小红书和抖音才是真正的老师。与此同时自己也得默认:自己的孩子,是一个彻头彻尾没有判断力的傻子,看到什么就学什么,听什么就信什么,完全不具备自由意志。否则,自己的焦虑,就是一个披着“为他人着想”外衣的、自恋式妄想。
说白了,“为xx好”是一种精致的暴力,它将道德装进精美的外壳,实则是对别人的生活选择感到不适,然后要为这种不适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于是,法律不够用了。想管的太多,而法律恰恰在提醒:自己并不是上帝。自己不能因为一个人穿了黑丝、画了浓妆、约了同性、裸辞、拒绝婚育——就说他“道德有问题”。
法律不是道德的天花板,而是底线。而且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避免彼此的自由相互侵犯,而不是满足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掌控他人的渴望。它并不保障人们“活在一个让自己感到舒服的世界”,它只保障人的基础安全——不被刀捅、不被强奸、不被偷电瓶车。不要拿“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”来偷换成“我不爽=违法边缘”。
还有很多人喜欢打宗教牌。说什么“某某信仰是有高道德标准的”,所以对xx行为看不惯。那我想问,哪本经书教人去评论别人的人生?见过哪个“先知”在网络上开小号发弹幕?一个连“爱人如己”都做不到的信徒,谈什么“神圣的道德”?可以信仰自己的神,但别扯着神的名义来压迫别人。上帝不需要打手,自己的道德洁癖也不等于启示录。
【马太福音 7:1-6】不要论断别人,免得你们被论断。因为你们怎样论断别人,也必照样被论断;你们用什么尺度衡量别人,也要用什么尺度衡量你们。为什么你只看见你弟兄眼中的小刺,却看不见自己眼中的大梁呢?既然你自己眼中有大梁,又怎么能对弟兄说“让我除去你眼中的小刺”呢?你这伪君子啊!要先除掉自己眼中的大梁,才能看得清楚,好清除弟兄眼中的小刺。2
真正的道德,从来都是面对镜子,而不是拿望远镜去看别人的缺点。那种只用来评价别人的道德,不过是一种人格的缺失,用道貌岸然包裹起来罢了。很多人太怕看清自己,所以只能不停对他人开火。
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高尚地活着,也有权利在自己的边界内践行自己的价值观。但没有义务、也没有资格,把别人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。哪怕自己很“善意”,哪怕自己“只是担心”,哪怕自己“觉得影响不好”。
要是觉得别人做的事不符合自己的个人道德,但这些行为却没有伤害他人,那就不要看,取关拉黑即可。既尊重了他人,也不给自己“添堵”。想活得体面,学会从“闭嘴”开始。
2025-06-13 01:44:38
患病久了,尤其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病,比如精神类的,双相、抑郁、焦虑之类的,就会逐渐丧失「参与社会」的动力。不是躺平,而是压根就不想再「上场」了。不是不想赚钱,也不是不想被爱,而是看着这世界像看一场早已排练过度的舞台剧,每个角色都端着台词,假笑、寒暄、争抢、感动、愤怒,全都来一遍,连出错的方式都千篇一律。自己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,看着他们表演,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:我好像不属于这出戏。
不是演员,却被拉着走剧情;不是观众,却被人指责「不够投入」。站在舞台边缘,灯光照不到自己,掌声不属于自己,台词也不是给自己准备的。每个人都背熟了剧本——自己却没有拿到。
说白了,就是认清了自己不被这个剧本需要,也不想跟它较劲。不是清高,而是疲惫;不是超脱,而是厌倦。不是不想上台,是知道台上没有自己的位置。可笑的是,观众席也不接纳自己。一个人在边缘游荡,像个站错片场的NPC。要说自己不想上班,人家说你逃避现实;说想退出社交,人家说你不合群;不想恋爱,人家说你不正常。最后只能说自己生病了,人家反而舒了一口气:「哦,那就说得通了。」——仿佛一个人不愿意入世,非得靠病来正当化。
有时候我想,这大概就是「出世」的感觉了。「久病成良医」,可惜这良医只能治别人。至于自己,只能学会冷眼旁观。
但「出世」这个词,是个危险词。它太好用了,好到什么人都能拿来贴贴标签——禅修者拿它当精神避难所,失败者拿它当自我安慰剂,社恐者说自己是哲学家,穷人说自己是自由人。那些最愿意谈「出世」的人,可能每天都在微博上营业灵魂,还会按时更新小红书的精致生活照片。「出世」,最终变成了一种风格,而不是一种立场。
这就是当代文明的魔幻逻辑:出世者得病,入世者得奖1。
我曾经极度「出世」。不是主动的,而是病把我踹出了世俗。双相就像是灵魂上的一个锈掉的开关,一会儿给你灌满电,让人觉得自己能做耶稣的替身,一会儿又把你扔进最黑的井里,让人觉得自己连神都配不上咒骂。久而久之,就会发现——「正常人」的那种努力、奋斗、打拼、社交,在自己面前像一场模拟游戏。
不是羡慕,也不是嫉妒,就是完全不感兴趣。
我观察那些「入世」的人,就像一个老灵魂看一群小孩抢糖。每个人都那么认真,那么拼命,拼学历、拼人设、拼婚姻,拼得头破血流,却还要拍照发朋友圈配文「岁月静好」。「入世」的本质是什么?是参与,是相信是做一个有用的人,是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世界,至少能把生活经营成一个不那么难看的段落。很好,非常积极,非常正能量。只是我不信了。
在我看来,世俗生活是一种不容怀疑的宗教。要工作、要结婚、要生小孩、要买房、要社交、要发朋友圈——这套仪式被人们膜拜着,不容质疑。你不信教?那你得是疯子,或者懒人,或者失败者,反正你是「非正常人」。于是,有病,成了人最后的庇护所,一张能暂时请假的请假条。
但自己知道,这病不只是「化学失衡」,也不是某种孤立的脑功能障碍。它是一种社会现象的产物,一种被期待吞噬却又被丢弃的状态。越想做自己,就越会被「社会剧本」排斥;越想退场,观众就越觉得你「问题很大」。说到底,大家都想你演好「那个你」,但没人想知道你到底是谁。
有人会说:那就入世呗。人嘛,总归要生活。
嗯,是啊,入世——可你得先交门票。得装得像个正常人,学会说谎,学会抛弃原则,学会「适当发疯」但不能「完全疯」,还得学会和一群你并不在乎的人谈笑风生。甚至你的情绪也要「政治正确」:抑郁不能影响效率,焦虑不能耽误业绩,崩溃不能打扰别人。
久而久之,明白了:这世界喜欢「有病但不耽误赚钱」的人。最好有点痛苦,这样会更努力,但别太痛苦,不然就成负担了。最好说自己很孤独,这样显得很有深度,但别真的孤独到没人能约自己加班。
这时候,「入世」就像是主动缴械,把锋利的自我关进了一个社会化的鸟笼,还得自己配合表演「自由飞翔」。说自己在自我实现?说白了,是在替一套并不关心自己幸福的系统完成任务罢了。努力不是因为热爱,而是因为不努力就会被清算。
「活出自己」已经不再是褒义词,它成了一种危险倾向,会影响团队协作。真正被推崇的「自己」,必须是一个高适配度的社会螺丝钉,最好还能微笑着加班、礼貌地自责。
那怎么办?出世?入世?
我有时候觉得,这两种状态其实都不够用来形容。因为人们根本没有选择的空间。你能说一个朝九晚五的人「入世」吗?不,他只是没有选择。你能说一个患病者「出世」吗?也不,他只是被迫退出。
出世的人也不值得浪漫化。
别以为「出世」就真的纯粹,像什么世外高人那样。一大半的「出世」不过是「社会不接纳我,我只好装作我不接纳社会」。还有一部分,是因为痛苦太深,已经没有能力再参与了。我见到有患有严重精神障碍的人,他的「出世」是住在城乡结合部,每天靠极其简单的饮食活着,不看手机,不说话,也不表达。他从不抱怨这个世界,但能从他灰色的眼神里看出来,他不是放下了,只是彻底断了。
出世从来都不是自由的代名词。很多时候,它只是自己被推到了世界的边界,被剥夺了参与权。不是不想演戏,甚至连观众都不配当了。
那么,「出世」是不是一种对抗?
也许是吧。毕竟,当发现这个系统不能修好,最彻底的抗议就是退出。不再评判世界,只评判自己。不再寻找意义,只寻找呼吸还顺不顺。甚至觉得,「人」这个身份本身都是一种负担,干脆做空气,做灰尘,做一个随时可以被人忘记的存在。
在这个意义上,「出世」其实是最极端的「入世」——因为把整个社会的虚伪看得太透了,所以拒绝表演,连看戏都不愿意了。不是超脱,而是彻底失望。
很多人,既无力出世,也无心入世,就卡在中间,像个幽灵一样,在世界的边缘徘徊,看着别人在舞台上流汗发疯,然后怀疑自己是否不够正常。
我也想「正常」啊,可「正常人」要学会忍耐,学会忘记,学会向下兼容,真的很难学得会。
有时候想,或许需要的是一种新的姿态:不是出世,也不是入世。我们不是离开世界,而是被这个世界构造方式所排斥。不是因为我们「没适应」,而是这个系统从未预设我们的位置。
那怎么办?不知道啊。
所以我写博客。我没法入世,也不愿完全出世,只能靠文字留下一点残余的声音,像漂流瓶一样扔进信息海洋里,碰碰运气,看有没有同类能听见。
至少文字不嘲笑你,不质疑你,不催你向前。
它只是默默陪你,在舞台边缘。
我常想,所谓「修行」,不是向上走,而是向下沉。沉到人类最底层的痛苦里,沉到自己也不愿意碰触的羞耻和脆弱中去。才能明白,所谓「入世」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,而「出世」也常常是懦弱的掩饰。
那么,有没有第三条路?
也许有。就是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戏,明知道每一句鸡汤都带着算法,每一段爱都裹着控制欲,但你还是愿意穿上戏服,走上台,扮演好一个不那么讨厌的角色。不是因为自己相信了这出戏,而是因为还相信自己。
这不是「入世」,也不是「出世」,这叫「知世」。
人活着,其实很难不参与。不买房,就要租房;不结婚,就要面对「你为啥还不结婚」;不社交,就会孤独。这个世界会逼自己参与,但它无法逼自己相信。自己可以在台上演戏,但自己永远知道那是戏,自己可以不把掌声当真,也可以在谢幕之后脱下假发回家喝一杯。甚至可以边演边骂剧本写得烂,那都没问题。
真正自由的人,是知道这是舞台,却依然选择演下去的人。
至于我,偶尔还会上台,偶尔也会在后台抽根烟2,看着台上的人又哭又笑,想:「你们还挺拼的啊。」
2025-06-02 17:44:00
这世上最「不可理喻」的情绪之一,大概就是自卑。它不合理、不讲理、不通情达理,却能统治一个人的全部判断。自卑的情绪让人看世界的每一扇窗都染上一层灰,你说它不是病,它却能让人终日惶惶如丧家之犬;你说它是病,它却没有诊断标准、没有药,甚至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有。
自卑是怎样炼成的?从不被夸奖的童年开始,从「别人家的孩子」中走来,从老师偏心、父母沉默、社会冷漠中长大。它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殖民,吞噬掉一个人对世界的信任,只剩下「我肯定哪里不够好」,和「他们一定在针对我」。
某部国际电影大片到了中国市场,更换了一张更本地化的海报——换了个更亲民的风格、更熟悉的角色安排,这在营销上的文化适配,因为看重该地区的市场,所以单独定制了海报,是种合情合理的商业行为。然而,总有人非要仰着头看这张海报,硬生生看出「歧视」的轮廓,说这是「你看不起我们中国人」,说这是「西方在羞辱我们审美」。这种逻辑就像在说:你要是对我一视同仁,就是不尊重差异;你要是考虑到我的文化,就是在区分我和「你们」,还是不尊重。归根结底,是无法被尊重的心理,不是别人的问题,而是自己连尊重自己都做不到。
自卑者眼中的世界,是一面永不干净的镜子。别人做什么,都会映照出他心中最不想面对的自己。
这不是对个体的羞辱,而是对一种普遍病态的描述。整个社会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,并逐渐将自卑制度化,集体合理化:用民族主义包装,用「反歧视」化妆,用各种「我们也行」的鸡汤语录鼓起勇气,然后在评论区里疯狂寻找一点「我们是世界的中心」的证据,宛如一个对着镜子反复大喊「我很好看」的人,越喊越虚。
这种情绪被养得越来越大,以至于自己不能和它争辩。自己一旦指出「这可能不是歧视」,就会被按头成为「洗地狗」;一说「也许只是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」,就会被质问「你是不是已经不爱国了」。
那些说「你这样对我,是不是歧视我」的人,未必真的是在追问公平。更可能是他们活在一场长年累月的战栗中:怕被看不起,怕自己不够格,怕这世界不欢迎自己。怕到哪怕一句问候、一个海报的配色、一个模特的妆容都能激起体内那根名为「自卑」的神经末梢,瞬间绷紧,甚至引发抗议。你说他们敏感?他们会说自己「觉醒」了。
可是,一个真正自信的人,从不需要靠整顿全世界的措辞来安抚自己。
自卑是个有趣的怪物。它从不大声叫嚷,但会操控一个人的全部行为。它假装关心「尊重」,但骨子里是「怕」:怕自己配不上,怕自己被遗忘,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无能、失败、边缘身份。所以,它要把每一个无害的世界迹象都解读成「冒犯」。哪怕只是电影海报为了迎合东亚审美把角色换了个构图顺序,这都能成为「被歧视」的铁证。殊不知,这才是真正的殖民心态:默认别人必须无条件照顾自己的自我形象,否则就是罪人。
明明是商业设计策略,却要硬拗成文化压迫;明明是差异化市场判断,却要上升到文化冷暴力。这种行为,比被歧视更可悲——那是自我放逐,是一场披着某种「正确」外衣的精神内战。我们活在一个人人争当「受害者」的时代,在「我被冒犯了」的话语框架下,自卑被重新包装成正义,成为了某种精致利己主义的新出口。
若真感到尊严受损,请问:自己的尊严为何要靠一张电影宣传海报来维系?
我并不想指责那些因真实困境而感受到压迫的人。对,确实有结构性的歧视存在,确实有文化帝国主义的幽灵徘徊。但问题是,现在许多人的愤怒并非建立在实质的不公之上,而是建立在一种对「自我脆弱感」的过度补偿。这种补偿不仅不解决问题,反而制造更多认知失衡。
自卑者最大的悲哀,就是他们连「自己其实是自卑的」这件事都无法承认。他们会用「我这是觉醒」「我要捍卫身份认同」「我这是对抗殖民凝视」来包装那颗在童年创伤里夭折的自我。他们要通过全世界的「低头」来弥补那种始终没有从父母那里获得的注视。他们无法直面自己的伤口,就只能拼命让别人为自己的疼痛负责。
那些不断在外部寻求修补的人,往往是内在最空洞的。
心理学上有个经典概念叫「投射」,是说人会把内心无法接受的部分归因于外界:一个人如果极度自卑,就容易把别人的任何行为都解读为「看不起我」。这不只是个体心理防御机制,也是一种文化机制——我们整个语境已经习惯于通过放大「外部歧视」来掩盖「内部创伤」。
归根结底,我们害怕不是歧视本身,而是怕它是真的:怕真的没有被看见、没有被尊重、没有「赢」。所以才需要在每一次海外片方的市场操作中找出一点点「我们终于让他们低头了」的成就感。哪怕这「低头」其实只是他们想多卖几张票。
当然,自卑还有更高端的表达方式。它不再是那种「我不如人」的消极退缩,而是变成一种道德优越感的进攻:越说「你们被歧视了」,越能显得自己站在正义的高地,仿佛为弱者发声。可实际上不过是将自己的脆弱借道德之名转化成了武器。用一种委屈巴巴的愤怒,给自己制造一个随时可以站上道德台阶的舞台。
而这,也许才是真正令人悲哀的地方:我们不是真的要对抗歧视,我们只是太害怕面对自己一无是处的恐惧。
当代社交网络正好成为了这类人最完美的自我幻觉制造机。算法不喜欢真实,只喜欢激烈;它不会推送「自我成长」的慢条斯理,它只推送「我受到了压迫」的火药味。所以你看到一群人在为了「海报换场景」怒斥地域歧视,为了「翻译词汇偏差」炮轰文化傲慢,为了「默认用户角色形象」怒刷刻板标签。这是一种分裂的病态:一边要求「全球多元共融」,一边又要求「你必须按我喜欢的方式展示差异」,否则我就炸号、拉踩、集火。
这不是尊重差异,这是一种自我中心的文化控制欲。可惜,自卑的人听不进去这番话。因为他们的耳朵只为敌意而生,对理性是聋的。
我写这些,并不是要为某些西方文化产品洗白,也不是在批评某一特定的人,而是认为自己能对自卑这件事有更诚实的觉察。
有些伤口不能怪别人总在戳自己,只能怪自己从未疗愈它。
当一个人总觉得世界在冒犯他,其实是他自己在不断冒犯自己。因为他早已在心底认定了「我是不被爱的、不被接纳的、不够好的」——所以才要拼命找证据来证明别人也这么想。我们总以为自卑是羞怯,其实自卑最可怕的,是它让自己变得咄咄逼人、无法共情、不断宣判别人有罪。
那是一种戴着受害者面具的攻击性。
自卑的力量如此强大,它让我们无法正视自己,只能一直在「他们怎么看我们」与「我们要他们怎么想我们」之间来回打转。一边喊着「做自己」,一边又急着让世界来证明「我没错」。
如果自卑是毒,那么真正的解药不是外界的承认,而是某种近乎反叛的自我和解:我可以不被喜欢、可以不被认同、可以不配合,也可以坦然承认「我就是不够强大,但我不会因为这点就去诅咒整个世界」。而不是将内心的空洞,涂上「被冒犯」的糖衣,强行喂给公众咽下。
自卑是没法通过「让别人尊重我」解决的,它只会在自己不再寻求他人注视的那一刻,才慢慢松手。
——然后自己才终于开始,成为一个自由的人。
如果真的想让别人尊重自己,先别总把别人看成敌人。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是歧视,有时它只是「不一样」而已。而不一样的世界,本来就不欠自己一致的温柔。
学会不再把全世界的无心之举当成恶意,是治好自卑的第一步。
有没有觉得,有时候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?
2025-05-09 00:20:34
过去写了这么多宗教的“好话”,这次也该写写一些批评的话了。毕竟,爱的其中一个要素是:
【哥林多前书 13:6】不喜欢不义,只喜欢真理;
如果一个人告诉你,他每天都在和上帝说话,你可能会觉得他信仰虔诚;但如果他说上帝每天都回他话呢?那他或许需要一点医疗协助1。然而,宗教狂热者的问题有时远远超过精神疾病患者的问题,因为前者不自知,后者至少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,会去治疗。
我越来越意识到,那些打着“爱”的名号,却在人间布道“禁”的人,其实根本不爱这个世界。他们不过是在制造一个镜像:在那个镜像中,所有人都得和他们一样惧怕、一样闭眼、一样跪下。否则就要下地狱。
于是,他们用“爱”之名,把爱定义成“你必须按照我理解的方式存在”;用“自由”之口,把自由翻译成“你可以不信,但你不能说出来”;用“上帝”之威,干了不少一般人不会干的事——侵略他人灵魂、裁定道德高地、涂改节日的本义,最后还要你说“感谢主”。
看看,这就是一些人的“虔诚”?
有一年清明节,我看到朋友圈里一位自称“基督徒”的人发了一个动态,写着:“我们不要拜魔鬼。”理由是清明节是“鬼节”,而基督徒只信“复活与永生”。我没说什么,只是默默点开他之前发的“妇女节”那条状态,赫然写着:“这是女权鼓吹的日子,是邪恶的节日。上帝创造女人,是让她们顺服男人。” 并引用经文:
【以弗所书 5:22】你们作妻子的,当顺服自己的丈夫,如同顺服主。
上帝真的只让女人顺服男人吗?为什么不提经文后面写的丈夫需要爱妻子呢?明明是双方互相的关系,却被解读为一种单向的服从。或者,只是觉得别人需要顺服自己,而别人不可以质疑自己。
【以弗所书 5:28】丈夫也当照样爱妻子,如同爱自己的身子,爱妻子便是爱自己了。
很明显,婚内关系是一种“相互”的行为,是一种 “彼此顺服、彼此相爱”的表现。正如《彼得前书》所说:
【彼得前书 5:5】你们年幼的,也要顺服年长的。就是你们众人也都要以谦卑束腰,彼此顺服。
顺服从来都不是一种单向的行为,而是双方互相建立在“爱”的基础上产生的。
然而,《以弗所书》这两段经文强调的也仅仅是婚内关系的“妻子”与“丈夫”角色,而不是“男人”和“女人”。在婚姻之外,根据《加拉太书》所说,不分人种、不分地位、不分性别等等,实际上也是平等的:
【加拉太书 3:28】并不分犹太人、希腊人、自主的、为奴的,或男或女,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。
这种人,有一个共通的特征:永远站在圣经背后,永远躲在十字架下。他们不以爱作为判断尺度,而是试图片面摘抄经文来压迫他人,如同那法利赛人2。凡事不顺心——那是魔鬼作祟;别人不听话——那是信仰不纯;社会多样性增强——那是撒旦的伎俩。仿佛信仰不是为了理解世界,而是为了对抗世界。
他们传教,不是为了“福音”,而是为了“同化”;他们宣讲爱,却没有耐心听别人说完一句话;他们嘴里说的是“福音传万邦”,心里想的却是“地狱多塞点人”。
这种“狂热”,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权力欲望。不是用武力,而是用经文;不是监狱,而是良心。
他们只需要你在深夜时分,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羞耻,然后说:“主啊,我错了。”
错在哪?错在你爱了不该爱的人?错在为女性争取了一点点话语权?错在愿意给死去的人扫墓?这些都不是罪。真正的罪,是他们把信仰变成一种道德投影仪,把人性的复杂简化成“该”与“不该”,然后强迫所有人进入他们自编自导的剧本里当群众演员。
更有趣的是,这种剧本往往一成不变。他们最怕的,不是“撒旦”,而是人类自己开始思考。他们最忌讳的,不是“异教”,而是你问一句:“为什么?”
为什么妇女节不能庆祝平等?为什么清明节成了魔鬼节?为什么口中的“神爱世人”,永远只是“神爱他们自己觉得对的人”?他们回答不了,因为这不是信仰,而是恐惧;这不是灵魂的归宿,而是控制欲的遮羞布。
要我说,所谓的“宗教狂热者”,本质上是一种偷懒的存在方式。他们不愿意思考复杂问题,于是索性相信所有复杂问题都有一个“属灵的”答案;他们不想面对自己生活的混乱,就去指责别人的生活“不洁净”;他们不敢直面死亡的空虚,于是把所有形式的纪念都打上“异教”的标签。
宗教不是问题,人才是。信仰也不是问题,是那些拿信仰当皮鞭的人,把它变成了问题。上帝沉默,不代表人类要失语;经文不变,也不代表解读不能有爱。
毕竟,信仰如果不能让人更自由,不能让世界更美好,那它根本不值得去信3。
2025-05-06 16:37:00
“受害者”是道德高地的天然居民,是悲剧舞台上的聚光灯,是内心“我比你惨”的终极投影。可一旦靠近了,才发现,“受害者”有时不仅是可怜,还有一身的刺。你以为你在给对方递上一杯热茶,结果却被扎得一手血。不是因为你不够温柔,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将所有温柔视作威胁。
他们裹着伤口走来,牙齿却早已磨得锋利。这是一些自称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的真实写照。
本以为你迎接的是一个需要拥抱的孩子,实际上面对的是一个把伤口当作武器的成年人。很多时候,所谓“需要理解”的人,比任何人都擅长误解。
互助小组、患者群聊,像一座冬眠动物的洞穴,里面聚着一群相互取暖、也互相扎人的刺猬。伸出手去,是想牵一把,但下一秒可能会用带血的针指着你,说:“你根本不懂我。”
当然不懂,毕竟没人能完全与他人共情、感同身受。他们的确遭遇过创伤,但他们也许并不想被真正“理解”——只想让你承认他们的伤口比其他人深,比其他人痛,比其他人纯粹,比其他人干净。他们不想疗愈,他们想胜诉。有的时候不是在寻求共情,而是在寻找一个不敢还嘴的观众。
可惜的是,有些人真信了。被“你不懂我”三连击倒后,还真去读心理书、看创伤研究,努力提高共情力。却没意识到,问题不一定是共情不够,而是他们根本不允许你共情。他们想要的不是桥梁,是壕沟;不是和解,是绝对的主场。任何不完美的倾听,都会被定义为“歪曲”;任何试图靠近的脚步,都会被解读成“冒犯”;任何你没说过的话,都会被他们“感受到”。
这时候或许会意识到:有些人或许不再是单纯的受害者,他们已经用“受害者”身份攻击他人,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施害者。
说到底,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。我们都知道痛苦,但我们希望自己的痛苦是独一无二的,是不可复制的原罪——于是,如果你敢说“我能理解”,那便是对我苦难的亵渎。于是,“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”成了一种刺猬式的自我防卫,同时也是一种暴力的反击。这不是为了保护,而是为了主权:我的创伤是我最后的领地,谁也别想越界。
不能责怪他们带刺,毕竟那是他们在世界上存活下来的唯一武器。但也需要承认,靠近他们的人,哪怕是真诚地想要理解,也很可能被误伤——更残酷的是,被刺的往往是那些同样伤痕累累的人。
我见过一些互助小组里的人,初来乍到时满心期待“终于有人能懂我了”,不出三天,就开始互相拉黑、互相举报,理由是“对方冒犯了我”。可以说这是一种集体性的移情崩解,也可以说是创伤中的自恋相互碰撞的火花——但更实际的解释是:两个都在燃烧的人,是无法互相取暖的。
他们需要的不是镜子,而是观众。观众可以静静地听他们倾诉,不提出异议,不补充观点,不讲道理,更不揭伤疤。而一旦你不小心成了镜子,反射出他们不愿面对的东西,恭喜你,你就成了新的加害者。共情太多,是虚伪;共情太少,是冷漠;理解太深,是操控;理解太浅,是愚蠢。总之,你有罪。
在某种意义上,这种“受害者的攻击性”已经成了一种被默许的语言游戏。在它的语法中,受害是最高通行证,无需任何修饰和解释;而试图理解,则是僭越,是入侵。更难受的是,这些语言规则不是发疯的结果,而是精密的、社交媒体时代训练出的自我保护机制。每一句“你曲解了我的意思”,背后都站着成百上千个点赞和转发的幽灵。
从社会文化背景来看,这类行为并不罕见。我们所处的是一个高度情绪化的时代,很容易不再相信“理性争论”的可能性。你一旦表达观点,就等于在宣战;你一旦表示担忧,就等于否定别人。一个人曾经遭遇过痛苦,如今便拥有了道德赦免权。而一旦你试图辩解,说“我并没有那个意思”,他们就反手一击:“你在PUA我/你在曲解我。”
很少有人说:有些痛苦其实不值得尊重。不是每个创伤都构成了高尚的理由,也不是每个情绪都可以合法地伤人。
精神分析中,未被处理的创伤会以重复的形式再现,这是“强迫性重复”。只是如今它被包上了话术的新壳:创伤不是被承认然后疗愈,而是被神圣化并据为己有。甚至变成一种资源,一种可以调配人际关系的筹码。有人个人账号介绍说“我是985硕士”,也有人用说“我重度抑郁、家暴背景、边缘型人格”。你不对他们小心翼翼,就是“标签歧视”。
是的,这个世界确实不够温柔,但一些人用“敏感”要求全世界温柔以待,自己却不肯放下武器。我们开始将“善意”与“脆弱”混为一谈,却忘了:真正的脆弱,不是你不能碰我,而是我愿意放下壳。
有些时候,我确实觉得心理学让我们过于习惯于“理解”,而不再质疑。“他攻击你,是因为他在保护自己”——这是正确的解释,却不是所有的真相。真相还包括:他攻击你,是因为他知道你不会还手;他把你当垃圾桶,是因为他把自己当了受害者圣人。我们该面对的现实是:创伤从来不是“无辜”的,它也会繁殖新的“暴力”。
我并不是否定“受害者”的痛苦,因为我也是一个“受害者”。事实上,我自己就是长期陷在创伤回声里的那个。但我逐渐意识到,如果我总用刺来保护自己,最后我就只剩下一堆刺。没有人靠近我,不是因为我不值得被爱,而是因为我让人无法靠近。不是世界太冷漠,而是我先关闭了入口。
所以需要小心,别被“我只是个受害者”这句话迷惑,那有时不过是“我是个合法刺客”的遮羞布。你以为你在救人,实际上你被当成了可以随便练习攻击的沙包。这个世界需要同理心,但不是受虐倾向。
也许很多人包括我曾经也是刺猬,也想过用针扎那些走近你的人,因为太怕了。但终究应该明白:用刺保护自己,最终会让自己变成孤岛。而若真的曾被伤害,就该明白攻击是不会带来安全感的——攻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相信世界就是危险的。久而久之,就再也无法相信善意。
当发现自己在刺别人之前,不妨先问问自己,是不是把“别人应该理解我”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权利,而不是一个需要对方自愿给予的礼物。刺是活下来的工具,但不是活下去的方式。自己可以痛苦,但别把痛苦当成武器;自己可以防御,但别把防御当成正义。
人类关系最脆弱的部分,不在于恶意,而在于误解。而误解常常不是因为不够聪明,而是太怕被看见。于是宁愿把看见自己的人刺伤,也不愿让他们走近。这就是刺猬的悲剧:他们渴望温暖,却让靠近的人流血。但温暖不会凭空到来,它只能在彼此卸下盔甲的那一刻发生。真正的疗愈不是让世界小心翼翼地不碰自己,而是开始愿意少扎别人一点。
终究得学会脱壳,哪怕很慢,哪怕会痛。但如果总是用受害者的名义掩盖自己的控制欲和攻击性,那就不是在康复,而是在退化。更可怕的是,这种行为正在把别人也拖入那种自己曾经痛恨的、压抑、冷漠、无法理解的世界里。
自己有伤口,这是真的。但自己也有选择,这更重要。
愿我们都不再是那个把同类逼走的刺猬。
2025-05-03 04:04:52
小时候常听大人说:“人要脸,树要皮。”那时候不懂,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,后来才明白,这不仅是一句老话,也是一道诅咒。
前阵子刷到一条别人分享的动态,父亲因为儿子年近三十还不结婚,觉得“丢脸”,威胁儿子要闹自杀。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,操到去死,那真的叫爱吗?还是说,这爱,其实只是拿儿子当牌面,为了自己那点体面的幻影,甘愿献祭一切?
说到底,很多人这一生压根没活过。他们不过是披着自己的皮,演着别人的剧。
在这个“面子比命还重要”的社会,活成别人眼中的成功,比自己活得痛快更重要。买不起房,就没脸谈恋爱;工作不体面,就不敢回老家过年;你结婚了吗?你生孩子了吗?你家孩子上的是重点中学吗?你凭什么不一样?你凭什么不丢脸?
面子是中国式集体幻觉的最高统治者,既不是法律,也不是宗教,而是一种超越生死的社会控制机制。它不是自己脸上的皮肤,而是自己活在人群中的“社交肖像”。自己必须活得像样,像他们说的“样”。
可问题是,“像样”到底是谁定义的?
从前有皇帝穿新衣,百官百姓都跟着叫好。现在的“面子文化”,就像全国直播的那场皇帝新装,每个人都明知荒谬,但谁也不敢说破,因为一旦说破,那个叫破的人就成了“不合群”的“疯子”。
精神分析里有一个概念叫“镜像阶段”,婴儿第一次在镜子里认出自己,是因为他看到了外界反馈的那个“我”。换句话说,我们对自我的感知,从来都不是孤立的,它依赖他人的反应。但这个机制一旦被扭曲,人就容易陷入一种被镜像奴役的状态——活成了别人期待的样子,无法区分真实的自我与社会投影。
穿着得体、结婚生子、升职买房,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这一切,而是因为“不这样做,会丢人”。
什么叫“丢人”?丢的是谁的人?人,连命都可以不要了,就为了守住那张脸。到头来,这张脸,也不过是社会在身上打的一层腊——一旦不再顺从,它就剥落得干干净净。
而这个“社会”的真实面貌,说白了不过是隔壁张阿姨、父亲的酒友、中学班主任,还有微信里那些三年没说过一句话的人。他们成了自己行为的“审判团”,而自己则成了他们的审美器官的奴隶。救像是在社交法庭里,被一群无关紧要的观众围观着,把人生演成了一出“合格的样板戏”。
于是,一些人临死前的一句话是:“我这辈子没给家里丢过人。”听起来仿佛很体面,但其实荒谬得让人想哭——不是“我过得快乐”,不是“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”,而是“我没有出丑”。
没有出丑的人生,真的是有价值的人生吗?
我认识一个人,男同性恋,三十出头,每次回老家都要装作是个“正常人”。他在公司是管理层,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,有喜欢的人,但他父母不知道。他说:“我活得很幸福,但他们如果知道我的真相,会觉得我是一种‘耻辱’。”
你看,“幸福”竟然也能变成一种罪。不是因为你做了错事,而是因为你没照剧本演。一旦偏离“正确轨道”,就会被当成“丢脸”的怪物。这种文化,不是温情脉脉的,而是冷酷至极的。
但最荒诞的不是这些父母、亲戚、熟人,而是人们自己。人们宁可压抑、伪装、崩溃,也不愿意摘下面具。因为不愿成为那个“出丑”的人,不愿成为那个“让别人失望”的人,不愿成为“丢人”的人。
把“面子”当作灵魂,却忘了,它只是社会在我们身上投射的一种“幻象光环”。
面子,不是错。但如果活着只是为了维护它,那么自己就是它的奴隶。
最终会发现,一生小心翼翼,怕被说闲话、怕让爸妈失望、怕亲戚嘲笑,结果呢?自己在哪儿?喜欢的东西还记得吗?真正想做的事做了吗?有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过?还是只是在别人眼中“体面”地死去?
我曾在深夜里问过自己一个问题:“如果没有人看着我,我还会这样活吗?”
会吗?